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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翻译】A Dangerous Game 危险游戏 CH.22

第二十二章 早晨以后

译者:战斗系橘猫


晨光从医疗翼清透的窗帘透进来,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而愈发明亮,将假寐的金边画像照得熠熠生辉,描绘出药柜坚硬的线条和一长排床位。

大多数都是空床,整理得干干净净,在新学年开始后静候学生光临。只有尽头的两张床上躺着人,其中一张上,一个黑发男孩沉沉入睡,身体蜷缩,一条腿伸直。

另一个男孩醒着,他凝视着天花板,头枕在手臂上。天花板装饰得很华美,雕刻着漩涡线条与花檐,宛如结婚蛋糕上的糖霜。然而哈利无暇欣赏,迷失在思绪和对未来的担忧中。

汤姆活着。

活着,就在这里。

他不该如此。汤姆应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某地,而不是躺在隔壁床上睡觉,继续冲击哈利正常的生活轨道。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哈利试着想象汤姆和自己的朋友们见面;汤姆待在德思礼家;汤姆留在霍格沃茨。

如果这意味着汤姆也会跟着来,邓布利多甚至会同意让他回到霍格沃茨吗?

哈利重重叹气,蹬开毯子解放双腿。寂静得令人不安,他已经习惯了开学时的医疗翼,习惯了外面走廊学生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习惯了上课铃,习惯了室外传来的欢笑,以及其他生病学生窸窣活动的声音。现在他能听到的只有禁林里鸟雀微弱的啼鸣,和头顶上方活动阶梯几近无声的摩擦声。

还有汤姆,在动。

哈利转过头,注视汤姆伸出一只手往前面的床垫摸索,当触及一团空气时他微微蹙眉。

观看汤姆苏醒的过程很是意义非凡。也许只有在这一刻,他的情绪才会肆意地淌过那素来戒备的脸,他就是个普通的青少年,在度过紧张刺激的一夜后酣然入睡。

“嗨。”等到他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哈利说。

汤姆的目光立刻找到他,接着移开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我们在医疗翼。”哈利告诉他。

“看得出来。”汤姆说着坐直,却僵住了,锁链碰撞床架上的扶手叮当作响,“哦——”

“邓布利多的手笔。”哈利补充道。

汤姆的鼻子因厌恶皱成一团。

他的表情惹得哈利小小地笑了一下。他也坐起来,双腿垂过床沿来回晃动,面对汤姆。

“我还活着。”汤姆轻柔地说,几乎在自言自语,“我以为……”

他的目光从哈利身上越过,将整个房间、床铺和锁链收于眼底。哈利心里一沉,意识到汤姆在搞清事情的发展,他那聪明伶俐的大脑正将所有割裂开的片段拼凑回一个该死的整体。

“我在这里是因为我被打昏,但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什么意思?”

“嗯,既然你没有受重伤,那你就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除非……”

“不知道庞弗雷夫人去哪了。”哈利刻意地说,一边四下张望,希望她能从一张床后面冒出来,然后把他于这场对话中拯救出来。

可是太晚了。一个大大的、残酷的笑意已经在汤姆脸上绽开了。

“噢,哈利。”

“去你的。”

汤姆的嘴咧得更大。“你没有切断连结,是不是?邓布利多让你切断,但你拒绝了。”他饱含占有欲地端详着哈利,就好像在看一件他十分中意收入囊中的物品。

又或者,他已经得手了。

“别想多了。”哈利飞快地说,“我可没有爱上你什么的。”

“哦?所以你救了我的命?我想起邓布利多在击昏我前正打算动手呢。”

“不是出于私人理由。”哈利恼火地咕哝,“我只是不喜欢杀人。不管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但话放了出来,他却清楚这是句谎言。如果相同的窘境发生在夏天伊始,他完全可以切断连结。噢,虽然他不会喜欢这个主意,并且对此心怀愧疚,郁郁不乐,可这是战争,人们将纷纷死去。事实上,已经有人不断死在伏地魔手里,希望那都是他的敌人而非他的朋友。

“你拒绝邓布利多以后,他说什么了?”汤姆沾沾自喜地问,“他生气了没?我赌他气坏了了……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他听话的小英雄——”

“他没生气。”哈利坚定地说,“但我很生气。你不应该把我们这个夏天干的事情告诉他们。这完全没有必要——你只是想看热闹。”

“‘我们这个夏天干的事情’?”汤姆重复,“可爱的说辞。你怂到根本不敢说出口。”

“你不准告诉别人,而且我再也不会让你强迫我了。”

“‘强迫你’?我是这么做的?”

“是的。”哈利咬牙切齿地说。他没有任何错,邓布利多是这么告诉他的。

尽管如此,他脑袋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无论这些事是如何起的头,这几个月里哈利一直欣然享受其带来的回报。他并不介意,譬方说快到晌午时互相慵懒地抚慰,或者在一场特别激烈的决斗后和汤姆蹭来蹭去。

汤姆绽开一个假笑。“可怜无辜的小哈利。”他刺激他,“你一定过得非常痛苦。你躺下的时候脑子里想着霍格沃茨吗?我希望邓布利多能感激你的牺牲。”

热意漫上哈利的脸颊。眼前浮现出去年伏地魔折磨食死徒以发泄怒气的画面,而如今汤姆如出一撤。他气恼又挫败,然后把情绪都发泄到唯一一个可以供他拿捏的对象上。

但哈利不准备和他玩下去。

“我认真的。”他说,“我很认真。你尽管试试,我就切断连结,绝不拦着邓布利多。”

“我不信。”汤姆飞快地回嘴。

“哦是吗?你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我没有切断连结吗?”

“不知道。”汤姆说,“为什么?”

哈利张开嘴,又一言不发地合上了。他不知道怎么给汤姆解释怜悯这个概念,还有友谊,承受苦难去帮助你关心的人,仅仅是出于他们需要援手。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这不算一个答案,但汤姆还是点点头。

“我曾经看到过这种做法。”他若有所思,“我在孤儿院没干活的时候,爱丽丝·托里珍替我担责;阿布拉克萨斯告诉迪佩特对贝特尼·斯包特下咒的人是他,所以我不会有麻烦。”他迎着哈利的眼睛,“但我不理解你能从中获得些什么?”

“显然是头痛。”

汤姆嗤笑。

他们坐着,陷入彼此相伴的奇异安静里。汤姆没有动作,所以哈利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昨天晚上它们很脏,从那间颠倒房间坠落时擦伤了掌心,而现在它们很干净。

他感到麻木。就好像他站在压力上冲浪而突然水势达到顶峰,把他整个拍下,冲刷到沙滩或是其他地方。在周围,他能看到他过去生活的残破旧影;他和朋友们的关系,和韦斯莱一家的情谊;学校,汤姆。过不久,他就得站起来从碎片里挑拣,抢救那些还能抢救的,然后在心底找一块合适之处妥善保存。

但现在,他能坐在这张整洁舒适的床上,深呼吸——

——有什么烧起来了吗?

哈利抬起头,汤姆又在检查自己手腕上的镣铐了,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看。一缕细烟从金属锁扣上升起。

“住手!”哈利嘶声说,从床上一跃而起扑到汤姆身上。他应该摇晃他妈?这会打断他正在施展的咒语吗?

“我可不觉得。”汤姆说,“凭什么?”

哈利挫败地喊了一声。“‘为什么’?企图逃跑有什么意义?你没有魔杖、没有钱,还无处可去!”

“我们可以通过飞路网逃走。”汤姆轻松地说,“我赌肯定有飞路粉藏着。我们回到小屋去吧——我知道你喜欢那里。”

“没门!如果你想要我离开这个城堡,你得用蛮力拖着我走!”

汤姆这次  抬起头,他的眼神上下打量哈利全身,好像在估摸他有多重。

这可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

办公室的门哗啦一声打开,哈利慌慌张张地趴爬回自己的床,又把毯子拉上膝盖,恰好庞弗雷夫人出现在视线里,推着一辆金属小推车。

“你们都醒了,真是太好了。”她欢快地说,小车吱吱呀呀地在哈利床尾停下,最上一层摆着两个托盘,都盛满一套完整丰盛的早餐:培根、香肠、鸡蛋和豆子,一杯南瓜汁还有一大壶热气腾腾的茶。

“早上好,庞弗雷夫人——哦,谢谢!”哈利说,接过一只托盘。

“早上好,波特先生,还有……?”

“里德尔。”汤姆说,露出深深的酒窝,“汤姆·里德尔。见到你很荣幸,庞弗雷夫人。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她回以一个微笑,显然被打动了。

“可我不明白我在这里的原因。”汤姆接着道,“我最后的记忆是在魔法部,我不得不在那儿等了好几个钟头挑取一些资料文件。然后发生了争斗,很可怕的争斗,我被卷入其中。一道咒语击中我,醒来就在这张床上了,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语毕,又一次拉拽手铐。

好一出精湛的表演。汤姆冷酷的神情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如此欣然、真挚又诚恳的态度,哈利几乎信了他的邪。

“阿不思的安排。”庞弗雷夫人说,嘴唇抿成一条线,“他没有解释原因。我承认这是极为不合理的,我愿意帮你取下来……但他很快就会到,最好让他来处理。”

汤姆的肩膀动情地沉下去。“我会有麻烦吗?”

“我相信这只是个预防。”庞弗雷夫人说,“现在让我给你做个全身检查,接着你可以享用早餐。”

汤姆点点头,他乖顺地坐好,任由庞弗雷夫人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魔杖,对着他施下一连串咒语。他头顶上亮光闪动,接着混合为淡雅柔和的光晕,哈利模模糊糊地从赫敏古代铭文的课本里辨认出来。

当庞弗雷夫人的注意力被手头工作分散时,哈利对汤姆翻白眼。

汤姆无辜地冲他笑。

“睡眠咒没有给你的健康带来任何影响。”庞弗雷夫人最后说,“还头晕吗?有感到混乱吗?”

“都没有,夫人。”

“你的腿是不是最近才愈合?”

 “哈利治好的”。汤姆说,“他很厉害。”

她转向哈利,评估他,扬起眉毛。“他治好的,是吗?那可不在课程范围内。”

“我从一本书里学到的。”哈利说。他喜欢庞弗雷夫人看他的方式,尽管这让他有点坐立不安。

“你做得很出色。”她最后说,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哈利知道她正满心好奇。但是他没有多说,而庞弗雷夫人也没有询问。她只是在表格上写了几笔,然后把早餐托盘递给汤姆。哈利注意到食物已经切成一口大小的小块,很适合让惯用手拷在床架上的人食用。

“虽然说是早餐,但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她说,“你们两个都睡得很死,昨天晚上一定很激烈。”

汤姆和哈利交换眼神。

“是的。”哈利说,“太刺激了。”

他们在令人舒适的寂静里用餐,食物很美味——霍格沃茨的伙食真是无可比拟。庞弗雷夫人在周围忙碌,把他们清洗好的衣服铺在各自床尾,又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当哈利吃完了(比汤姆快得多,对方还在挑挑拣拣),他从帘子后换下睡衣。

他刚套上运动鞋,邓布利多就到了,穿过房间尽头的双扇门,出场方式一时非常隆重。

“大家早上好。”他走到他们跟前,“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完全没有。”庞弗雷夫人热情地说,转向他,从而错过汤姆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他们正在吃早餐呢,稍等一会,我给你倒杯茶?”

“多谢。”邓布利多说,走到哈利床尾,掏出魔杖。汤姆身体紧绷,但邓布利多只是挥挥手取消了镣铐,然后把魔杖收回袖子,对他们和蔼地微笑。

哈利很努力地忍住不对汤姆的表情笑出声。

接下来的五分钟,邓布利多啜饮着茶水,轻快礼貌地谈起多比在寄给他的一双袜子作生日礼物,以及他从麻瓜杂志学来的一份圣诞节新布丁食谱。要是哈利对校长了解得不这么充分,他肯定就会以为对方挑选这些话题纯粹是为了忽悠汤姆——这个斯莱特林对邓布利多怒目而视,把吃了一半的盘子推开。

当汤姆也换回日常服装,邓布利多向庞弗雷夫人道别,沿着他来的路径把两人带出医疗翼。

“我们还要去格里莫广场吗,先生?”他们走向学校入口大厅,哈利问。

“是的。”邓布利多答道,“我想,你在好奇为什么我们不直接从医疗翼的飞路网走?”

哈利点头。

邓布利多微笑。“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但我们会因此错过外头美丽的风景。我得承认,整整十二个小时的美好时光我都花在从整个国家的壁炉里钻进又出来上了。我刚抖掉帽子上的炉灰,接着发现自己又得动身啦。”

他们走过礼堂的右侧,光线透过高大的彩画玻璃点亮这个寂静空旷的地方。远远的尽头,格兰芬多的沙漏空空如也,而斯莱特林的则装满宝石,永远地凝固在即将获得学院杯的边缘。一只孤单的幽灵在走道间飘来飘去。

邓布利多是对的,哈利思忖,城堡巨大的橡木大门在他们跟前徐徐开启。这是一个晴朗的夏日,天穹呈现长春花色,一碧万顷,几朵蓬松的白云点缀其间。远处,一只猫头鹰慵懒地在魁地奇场地上空盘旋,在温暖清新的空气里捕捉上升的热气流。

他们继续迂回曲折地绕过城堡,踏上一条通往霍格莫德村的小路,几个世纪来它已经被学生踩踏得光滑平整。汤姆落在他们好几步开外,仿佛假装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哈利对他阴郁的心情表示理解:邓布利多昨晚还打算杀了他,此时正大步走在前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在沉默快把他们淹死之前哈利开口。“教授,魔法部现在是什么情况?昨天晚上你回那里去了吗?”

“是啊。”邓布利多说,“你可以想象。福吉煞费苦心地经营他的政治生涯,但若是他成功在这个位子上坐得更久,我会很惊讶的。”

“他们准备逮捕卢修斯·马尔福吗?我们看到他了——”

“他们试过。黎明前一队傲罗就被派往威尔特郡。不幸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定位马尔福庄园,这很不合常理,毕竟它占地六百多英亩。”邓布利多稍稍提高了音量,“显然伏地魔效仿了你的把戏,汤姆,他的一个追随者给庄园施加了赤胆忠心咒。”

“哦。”哈利说,汤姆没有回答。他突然开始担心德拉科·马尔福。他会杀了我爸爸的,他这么说过,在撕开哈利背包的那天。伏地魔显然没有将他的威胁付诸实际,可现在就说不准了,在他吃下第二次失败后……

至少食死徒得到了预言,也许这足够保下卢修斯·马尔福的命。伏地魔已经听过预言了吗,他有没有听见那些不详的声音——两个人不能都活着——?

在哈利能发问之前,邓布利多让他们停下。

“防护咒就在前面了。”他说,示意左右两边各有一块平整顽石装饰的小路,“我们得做点准备,才能穿过。”

他掏出魔杖,迈向汤姆,对方奇迹般得一动不动。

“很快就好。”邓布利多愉快地说,魔杖尖端抵在汤姆喉咙凹陷处,刚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上方,然后用陌生的语言吟诵出一长段歌唱般的咒语。

下一刻,似乎无事发生。汤姆恶意毕露地怒瞪邓布利多,而哈利不安地在后面踱步。接着,一条细若蛛丝的金线出现在汤姆脖子周围,往半空勾勒出一张精细错综的网格。它光芒大盛,哈利不得不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复又沉进皮肤下无影无踪。

邓布利多收回魔杖,汤姆用手指触碰自己的脖子,迷惑不解。

然后他僵住,脸上闪过震惊之色,而后集中注意力。

什么也没发生。

汤姆转向邓布利多。他脸上有一副凶蛮野悍的表情,怒火中烧。

“你干了什么?”

“别担心,汤姆。我只是禁锢了你的魔法——”

“你怎么敢——!”

“你还能做到这个吗?”哈利插嘴,他之前从未耳闻这事。那为什么魔法部的人不把这招用在阿兹卡班的囚徒上,从而免掉摄魂怪的待遇?

“这非常、非常难。”邓布利多说,无视汤姆的怒气。“就算是我,同时压制住两个或三个优秀巫师的魔法也非常困难。需要相当高超的技巧和洞察力,必须根据目标对象的魔法加以精确调整,才能设下禁锢。很幸运,我当汤姆老师的时候就很熟悉他的魔法了。”

“取下来!”汤姆命令。

“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控制措施都不会做,就把你带出霍格沃茨吧?”邓布利多轻飘飘地说,面带微笑,好像汤姆讲了个特别有趣的笑话,“为什么?是什么阻止你再次带着哈利逃走?”

汤姆似乎没有答案,当校长重新踏上小路朝防护咒覆盖的尽头走去,他默不作声地瞪着邓布利多的后背。哈利抱歉地耸肩,跟了上去。

 

 

 

 

邓布利多把他们幻影移形带到格里莫广场。这是哈利第一次被汤姆以外的人带着幻影移形,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不舒服。被旋转着塞进一根又长又紧的管子的感觉褪去后,微风轻拂,哈利步履摇晃,努力保持平衡。

“我们在哪儿?”汤姆逼问。他受到的影响更小,一落地就甩开邓布利多的胳膊。

哈利站直身子,他们身后有一座小公园,稍显宽敞的土地上栽种着几棵树木,还有两张木质长凳,一排对着街道的房屋立在公园前部。这明显是麻瓜的住宅区,并且很不错;马路两边停满庞大的、闪闪发光的车辆。哈利看到几辆宝马和保时捷;不远处一扇窗户开着,儿童卡通片的音乐从中传出。

正对他们的房子显得尤为突兀,同邻近的建筑截然不同,它很高大,被烟熏黑的砖墙里嵌着几扇阴森的窗户。屋顶上有好几块瓦片缺失,小小的前院里蒲公英疯长。唯一的生命迹象则是从烟囱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汤姆看不见,他的目光从十一号直接跳到十二号,眼前只有令人迷惑的平凡景象。

“我们不能浪费时间。”邓布利多说,往两辆停着的车中间穿,等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人驾驶小型摩托车飞驰而过后,便健步如飞穿过街道走向十二号。哈利紧随其后,轻轻地拽了一下汤姆的手臂,对方像个近视眼一样左顾右盼,俨然一个九十岁高领的老头试图看清一块车牌号。

三人到了通往前门的阶梯,邓布利多停下脚步,转向汤姆开口道。

“凤凰社总部位于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汤姆的眼睛戏剧性瞪大了,哈利把微笑藏在袖子下。他知道汤姆眼里是什么光景——那座房屋挣扎着现出原形,挤压它的邻居们,为自己腾出空间。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蛇形状的门环,他打开门,把两人领进一成不变的昏暗走廊。

房子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哈利想着,他紧贴对面的墙,才能勉强从过门后挂钩上挂着的十几件斗篷间穿过。透过墙壁,他隐约听见含糊的对话,还有马克杯碰撞的声音。

“这里还有谁在?”他问。

“稍等,哈利。”邓布利多扭过头说。他带着两人踏上走廊,穿过门来到无人使用的餐厅和通往二楼的华美楼梯。有这么一会,哈利以为他要一口气走到地下室的厨房,但接着校长停下来,推开一扇平平无奇的门,他们已经在房子最末的地方了。

门后,显然曾经是一间书房;红木桌子布满尘埃,占据了房间的大半空间,还有一把木椅和鉄铸壁炉。从房间唯一的窗户向外望去,能看到整排住宅的后背和隔壁的街道,哈利视线所及,洗好的衣物成排挂在外面,许多窗户开启,几个孩子在一张小蹦床上玩耍。

邓布利多打手势示意他们在外头等一会。他自己走到这个狭小的房间中央,把魔杖高举过头,以奇异的动作挥舞起来。

魔法立竿见影。灰尘和污渍消失了,桌子自动后退靠在角落,随着一声响亮的爆破声,一张单人床立即出现,贴上一面墙。

汤姆发出一个愤怒的声音。哈利凑近了看,便得知原因,床罩布满了数以百只小白兔的图案。

“我想这是你这段时间待在这儿最合适的地方了,汤姆。”邓布利多愉快地说,又给整面窗户添了张微微发亮的屏障。“我会拜托莫莉用魔法把食物送到楼上,哦,还有——”一支羽毛笔架弹出所有的羽毛笔,而后蹦下桌,变大成一口雕饰华丽的金属夜壶。“只要几天就行,等我们想好其他对策。”

汤姆气得脸色发白,但一言不发。他往邓布利多的方向走去,眼睛警惕的打量他手里的魔杖。

校长带着安然的微笑走回走廊,温和地把门甩在汤姆脸上。他用相同的咒语锁好门——和之前的窗户一样,一道发亮的屏障转瞬即逝,木门依然朴素如初,但哈利对它的存在毫不怀疑。

两人在外面干站了半晌,复杂矛盾的情绪在哈利心中肆虐:满意(谁让汤姆好几次都威胁要把他锁起来呢!),还有一种模糊的不适感,他不愿去仔细甄别。与他相反,邓布利多对紧闭的房门悦然一笑。

“给我点时间。”哈利正要开口时他说道,“我必须承认,把汤姆·里德尔锁在一间小房间里让他没法伤害到任何人,是我怀揣已久的愿望,太有益于身心健康了。”

哈利设法勾起一抹微笑,邓布利多又等了一会,再转向他。

“我得去楼下啦——召开了一次凤凰社定期会议,在走之前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会告诉他们——”哈利试图开口,但他实在想不出如何用一种不那么羞愧的方式将问题完整地表达出来。

幸运的是,邓布利多理解他的意思。

“我不认为凤凰社需要知道你和汤姆关系的各种具体细节。”他若有所思,“我会简单地解释汤姆的情况,你被绑架的事件还有暑假的事。我还将告诉他们伏地魔的其他魂器——避而不宣没有意义;秘密已经泄露了。”

“谢——谢谢。”哈利说,“还有那个——连结呢?”

邓布利多从半月形的金边眼镜后面注视他。“我想,”他最后说,“我会对他们讲我无法切断连结,斯内普教授和我正在寻找另一种办法。毕竟,这也不算说谎。”

他如获大赦。凤凰社不会知晓哈利干了什么——那些他曾经拒绝的事。

他对着地板点头。

“哦,我都快忘了。”邓布利多欢快地说,向下拍打他的袍子,下一刻他从一只小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口袋里掏出哈利的红色帆布背包,像极了掏出长长一节手帕的麻瓜魔术师。

哈利笑起来,从他手里接过它。

“你的魔杖在里面。至于其他物品,你留在霍格沃茨的箱子已经送到你和罗恩·韦斯莱共用的房间去了。你的猫头鹰,海德薇,在陋居待了一个夏天—我猜她还在那儿。汤姆的箱子也到了,但我还得检查一遍里面的东西,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高危违禁品,我能肯定你不会对此感到惊讶。”

这不是个问题,但哈利还是点点头。邓布利多轻拍他的肩膀,转过身从一路通往厨房的门离开了。门打开的时候送来交谈声,不再那么含糊不清。哈利认出韦斯莱夫人的声音,接着是西里斯在回答她。

门合拢了,哈利站在走廊里,帆布包甩在肩上,他陷入了现在该做什么的完全茫然中。他本来想再次打开门,去听那些熟悉的嗓音,可是一想到被一屋子的人抓个正着,他就感到一种陌生的不自在。

汤姆的房间很安静。哈利用指尖轻触木门,忖度着校长施咒时是否也加了一道静音咒在里面。哈利能肯定汤姆在踱步,他焦虑的时候经常这么干,在狭小的空间里来来回回,时不时踹一脚夜壶,试图打开窗户。几天就行,邓布利多是这么说的。

“哈利!”

这声音来自头顶,奇怪地介于喊叫和嘶声之间。哈利伸长脖颈,看到两个人正倾过上一层的栏杆,一个红头发,另一个棕发乱蓬蓬的。

罗恩和赫敏。

 

 

 

译者比比:不说了,老校长是世界第一大可爱,阴阳怪气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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